第一章:
- 大周朝京城,正值三年一度的科举殿试,全城张灯结彩,文人雅士云集
- 礼部尚书府中,18岁的宁清羽正为父亲宁尚书整理朝服,父女相依为命多年,宁清羽虽为女子却饱读诗书,常为父亲整理文书
- 殿试结束,新科进士游街,宁清羽在茶楼二楼远远观望,被状元郎萧景辰的才华气度所吸引
- 当晚宫中设宴,皇帝突然下旨将宁清羽赐婚给萧景辰,两人在殿上初次近距离相见,各怀心思
### 第二章:
- 赐婚背后是首辅秦嗣昌的谋划,意图通过控制新科状元和礼部尚书巩固权势
- 宁清羽回府后收到萧景辰派人送来的诗集和信笺,信中含蓄表达对这门亲事的尊重与期待
- 宁尚书向女儿透露朝中局势复杂,暗示这桩婚事可能另有隐情
- 萧景辰拜访恩师翰林院大学士宋知白,宋知白暗示他宁家与秦首辅关系微妙,需谨慎行事
- 京城出现少女失踪案,第一个受害者是京郊农户之女,尚未引起朝野重视
### 第三章:
- 萧景辰以拜访未来岳父为名到宁府做客,宁清羽在花园"偶遇"
- 两人在花园凉亭论诗谈词,发现彼此才学相当,初次深入交流暗生好感
- 萧景辰敏锐地察觉到宁府周围有可疑人物监视,暗中提醒宁尚书
- 宁清羽的贴身丫鬟小翠提到表小姐秦雨柔近日频繁来访,行为可疑
### 第四章:
- 大婚之日,宁府与萧府张灯结彩,秦首辅作为主婚人出席
- 婚礼上宁清羽察觉萧景辰与秦首辅之间气氛微妙,起了疑心
- 洞房花烛夜,两人坦诚相见,约定相敬如宾,共同面对朝堂风波
- 婚后第三天,宁清羽整理萧景辰书房时发现密室,里面藏有各种奇门遁甲和机关术典籍
- 萧景辰坦白自己精通机关术,宁清羽震惊之余表示理解
### 第五章:
- 宁清羽回门日,宁尚书交给女儿一本秘密账册,暗示关系重大
- 萧景辰开始教导宁清羽简单机关术,两人在共同学习中感情加深
- 京城少女失踪案增多,第五名受害者是工部侍郎之女,朝野震动
- 萧景辰被任命为案件主查官,宁清羽主动提出协助,利用机关术知识分析线索
- 两人在调查中发现所有失踪少女都曾参加过秦府举办的花会
### 第六章:
- 萧景辰和宁清羽伪装成商人夫妇潜入秦府花会调查,配合默契
- 宁清羽在秦府发现父亲账册中提到的密道,两人冒险探查,险些被发现
- 逃脱时萧景辰为保护宁清羽受伤,她为他包扎时两人情不自禁靠近,几乎亲吻
- 回家后两人都心绪不宁,萧景辰开始意识到自己对宁清羽的感情已超越合作关系
- 秦雨柔来访,故意挑拨离间,暗示萧景辰与秦府关系不简单
### 第七章:
- 调查深入,萧景辰发现证据指向秦首辅,却被皇帝突然叫停
- 当晚宁府遭黑衣人袭击,宁尚书为保护女儿女婿身中剧毒
- 临终前宁尚书透露秦首辅通敌叛国的证据藏在机关盒中,钥匙在宁清羽襁褓时的长命锁里
- 萧景辰和宁清羽被秦首辅诬陷勾结外敌,皇帝下令通缉
- 逃亡途中追兵将至,萧景辰决定独自引开追兵,临别前两人终于表白心迹,约定在安全地点汇合
### 第八章:
- 分离后,宁清羽凭借智慧躲过追捕,同时破解长命锁中的机关获得钥匙
- 萧景辰被秦府死士围困,身受重伤,危急关头被神秘人所救
- 宁清羽在逃亡中回忆与父亲和萧景辰的点点滴滴,从柔弱千金成长为坚强女子
- 萧景辰在养伤期间得知救他的是皇帝密使,意识到皇帝可能也在暗中调查秦首辅
- 两人历经艰险终于在山中秘密据点重逢,相拥而泣 ,宁清羽解开机关盒,发现秦首辅通敌卖国和制造少女失踪案的铁证
- 萧景辰设计精妙计划,准备在皇帝寿宴上当众揭露真相
- 寿宴当日,萧景辰以献寿礼为名展示机关装置,播放秦首辅罪证录音
- 秦首辅狗急跳墙命死士行刺皇帝,萧景辰以机关术护驾,宁清羽机智协助
- 秦嗣昌伏诛,皇帝为宁尚书平反,萧景辰被擢升为六部侍郎
- 皇帝欲赐府邸,萧景辰婉拒,表示愿与宁清羽继续居住在他们充满回忆的宅院
- 一年后,萧景辰升任工部尚书,宁清羽创办女子书院,夫妻联手创立"天工院"培养人才
- 尾声展现温馨生活,宁清羽为萧景辰诞下一对龙凤胎,机关术与诗书传家,夫妻恩爱如初
第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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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的京城,春意正浓。
礼部尚书府的后院里,宁清羽正细心地为父亲整理朝服。她纤细的手指抚过紫色官袍上每一道褶皱,确保金线绣成的云雁纹样在晨光下熠熠生辉。
"父亲,今日殿试,您又要忙到很晚了吧?"宁清羽轻声问道,将玉带为父亲系好。
宁尚书看着女儿,眼中满是慈爱。自从夫人早逝,这个聪慧的女儿就成了他最大的慰藉。"清羽,为父恐怕要到宫门下钥才能回来。你一个人在家,记得按时用膳。"
"父亲放心。"宁清羽浅浅一笑,眼角一颗泪痣随着她的笑意微微一动,更添几分灵动,"我已经让小翠去买了新出的《南山集》,今日正好一读。"
宁尚书点点头,又叮嘱了几句,这才迈步出门。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,宁清羽轻轻叹了口气。十八年来,父女二人相依为命,她比谁都清楚父亲肩上的担子有多重。
"小姐,听说今日新科进士要游街呢!"丫鬟小翠兴冲冲地跑进来,"咱们要不要去看看?"
宁清羽本想拒绝,转念一想,父亲参与主持的科举,去看看也无妨。"那就去醉仙楼吧,那里的二楼看得清楚。"
醉仙楼临街的雅座早已人满为患,好在宁府与老板相熟,特意留了一处清净位置。宁清羽戴着轻纱帷帽,坐在窗边,手里捧着一盏清茶,静静等待游街队伍的到来。
远处传来锣鼓声,人群开始骚动。
"来了来了!"小翠兴奋地指着街角。
先是一队官兵开道,随后是礼部的仪仗。接着,三匹骏马缓缓行来,上面骑着今科三甲。宁清羽的目光一下子被最前方那人吸引住了。
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,一身大红状元袍,衬得他面如冠玉。他眉目如画却不见丝毫女气,反而透着一股沉稳的书卷气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,明亮如星,却又深邃似潭,让人看不透。
"那就是今科状元萧景辰,听说才二十三岁,殿试文章让皇上拍案叫绝呢!"旁边有茶客议论道。
萧景辰。宁清羽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。他的文章她读过,确实才华横溢,没想到相貌也如此出众。
仿佛感应到什么,马上的萧景辰忽然抬头,目光正好与宁清羽相遇。那一瞬间,宁清羽感觉心跳漏了一拍,慌忙低头,却发现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已经倾斜,几滴茶水溅在了衣袖上。
游街队伍远去,宁清羽却久久不能平静。那双眼睛,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。
她不知道的是,此刻骑在马上的萧景辰,也在想着方才那惊鸿一瞥的倩影。轻纱遮面,却遮不住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。
夜幕降临,宫中灯火通明。
宁清羽正在书房整理父亲的藏书,忽然府中管事匆匆跑来:"小姐,快准备接旨!宫里来人了!"
宁清羽心头一惊,连忙换上正式衣裙来到前厅。宣旨太监见她来了,展开明黄圣旨,尖声宣读:
"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礼部尚书宁谦之女宁清羽,淑慎性成,勤勉柔顺,雍和粹纯,克娴内则。今科状元萧景辰,才德兼备,品学兼优。二人良缘天作,今朕特赐婚配,择吉日完婚。钦此。"
宁清羽跪在地上,脑中一片空白。赐婚?与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状元郎?
接完圣旨,宁清羽还未回过神来,又听管事来报:"小姐,萧状元前来拜见。"
她深吸一口气,整理好情绪来到花厅。只见萧景辰一身月白长衫,正背对着她欣赏墙上字画。听到脚步声,他转过身来,两人四目相对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一丝羞涩。
"宁小姐。"萧景辰拱手行礼,声音温润如玉,"冒昧来访,还望见谅。"
宁清羽还礼:"萧状元客气了。"
萧景辰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木盒:"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,权当见面礼。"
宁清羽接过,打开一看,是一套珍贵的《陶渊明集》刻本,还有一张洒金信笺,上面工整地写着:"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。"
她的心突然跳得厉害。这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子,究竟是怎样的人?
"三日后是吉日,不知宁小姐可否愿意..."萧景辰轻声问道。
宁清羽抬头,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,轻声道:"但凭萧状元安排。"
此刻的他们都不知道,这场突如其来的赐婚,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朝堂风云。
第二章:锦书暗藏
宁清羽一夜未眠。
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闺房,她坐在梳妆台前,看着铜镜中自己眼下淡淡的青影。小翠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,见她已经起身,惊讶道:"小姐怎么起得这样早?"
"睡不着。"宁清羽轻声道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放在案头的木盒。那套《陶渊明集》和那张写着"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"的信笺,她翻来覆去看了半夜。
小翠抿嘴一笑:"小姐是在想萧状元吧?京城多少闺秀羡慕您呢,能嫁给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郎君。"
宁清羽摇摇头,没有解释心中的复杂感受。赐婚来得太突然,她甚至连萧景辰的面都没见过几次,就要成为他的妻子。更让她不安的是,父亲接旨后那凝重的表情。
"小翠,去打听打听,父亲下朝了没有。"
小翠刚转身,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。宁尚书一身朝服未换,直接来到了女儿房中。
"父亲?"宁清羽连忙起身。宁尚书向来注重礼数,从不轻易进入女儿闺房,今日这般急切,必有要事。
宁尚书挥退下人,确认门窗关好后,才低声道:"清羽,昨日赐婚之事,为父有话要告诉你。"
宁清羽心头一紧:"父亲请说。"
"这门亲事,表面上看是皇恩浩荡,实则..."宁尚书眉头紧锁,"是秦首辅一手促成的。"
"秦首辅?"宁清羽惊讶道,"他与我们宁家素无深交,为何要..."
宁尚书苦笑:"正因无深交,才好控制。萧景辰是今科状元,前途无量;为父掌管礼部,负责科举与外交。秦嗣昌这老狐狸,是想通过这桩婚事,将朝中新生力量与旧有势力都握在手中啊。"
宁清羽倒吸一口冷气。她虽深居闺中,却也听父亲提起过首辅秦嗣昌的权势滔天。如今皇上年迈,太子年幼,朝政大半掌握在这位首辅手中。
"那...萧状元可知此事?"
宁尚书摇头:"为父也不清楚。不过清羽,你且记住,嫁过去后,万事小心。萧景辰是敌是友,尚未可知。"
宁清羽握紧了手中的信笺,心中五味杂陈。那字迹工整的"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",是真心实意,还是别有用心?
与此同时,萧景辰正站在翰林院大学士宋知白的书房中。
宋知白是两朝元老,虽无实权却德高望重。他捋着花白胡须,打量着眼前这位得意门生:"景辰,昨日赐婚,你作何感想?"
萧景辰神色平静:"学生蒙皇上厚爱,自当遵从圣意。"
"哼,圣意?"宋知白冷笑一声,"你当真以为是皇上的意思?"
萧景辰眸光一闪:"恩师的意思是..."
"秦嗣昌那老贼,早就在物色能牵制宁谦的棋子了。"宋知白压低声音,"你是寒门出身,无根无基,又是新科状元,正是他需要的'女婿'人选。"
萧景辰沉默片刻,忽然问道:"宁尚书与秦首辅,有何过节?"
宋知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:"宁谦掌管礼部多年,一直不肯依附秦党。更关键的是...他手中可能握有秦嗣昌通敌卖国的证据。"
萧景辰瞳孔微缩。
"景辰,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,老夫不愿看你卷入这是非漩涡。"宋知白叹息道,"但如今圣旨已下,你已无退路。记住,宁家女儿嫁过来后,你需格外小心。她是宁谦独女,秦嗣昌必会从她身上下手。"
萧景辰郑重行礼:"学生谨记恩师教诲。"
离开宋府,萧景辰没有直接回寓所,而是绕道去了城南一家不起眼的笔墨铺子。掌柜见他进来,连忙迎入内室。
"公子,有何吩咐?"
萧景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:"将这封信送到宁府,务必亲手交到宁小姐手中。"
掌柜领命而去。萧景辰站在窗前,望着宁府方向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。
宁清羽正在房中研读《陶渊明集》,忽听小翠来报,说有人送来一封信。
"是谁送来的?"
"那人没说,只说是给小姐的。"小翠递上一个素白信封。
宁清羽接过,只见信封上写着"宁小姐亲启",字迹与昨日那张信笺一模一样,是萧景辰的手笔。
她小心拆开,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,上面寥寥数语:
"宁小姐妆次:
昨日仓促,未尽所言。《陶渊明集》卷五第七页有注,或可一观。新婚在即,望自珍重。
景辰手书"
宁清羽连忙找出那本《陶渊明集》,翻到指定页码。这是一首《归园田居》,在"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"两句旁,有人用极细的笔迹作了批注:"樊笼易入难出,当慎择之。"
她心头一震。这分明是萧景辰在提醒她什么。难道他也察觉了这桩婚事的异常?还是说...他与秦首辅本就是一伙,这是在试探她?
宁清羽沉思良久,提笔回了一封信,只抄录了陶渊明另一首诗中的两句:"纵浪大化中,不喜亦不惧。"既不应和,也不拒绝,保持中立。
信送出后,她总觉得心神不宁,便带着小翠去后花园散步。刚走到假山旁,忽听墙外传来一阵哭声。
"怎么回事?"宁清羽问道。
小翠跑去打听,回来时面色凝重:"小姐,是西街卖豆腐的老王家的闺女失踪了。昨夜出门倒污水,就再没回来。"
宁清羽皱眉:"报官了吗?"
"报了,可官府说一个平民女子,说不定是跟人私奔了,不肯认真查。"小翠愤愤道。
宁清羽心中一沉。她虽养在深闺,却也知近来京城不太平。这已是本月第三起少女失踪案了,前两个是更偏远的农家女,如今竟蔓延到城里来了。
"去跟管家说,从今日起,府中丫鬟婆子天黑后不得单独外出。"
回到房中,宁清羽忽然想到什么,重新翻开《陶渊明集》,仔细检查每一页。果然,在最后一页的夹层中,她发现了一张小纸条,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,像是某种机关图样,旁边写着:"遇险时示之,可保平安。"
这是什么意思?萧景辰为何要给她这样的东西?他们甚至还算不上相识...
三日后,大婚之期已定。宁府上下忙碌准备,红绸喜烛堆满库房。宁清羽却总觉得,这喜庆背后,隐藏着她看不透的暗流。
夜深人静时,她独自站在庭院中,望着天上那弯新月。不知此刻,那位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状元郎,是否也在望着同一轮月亮,思考着同样复杂的心事?
她不知道的是,此刻萧景辰正站在城南一座高楼上,远眺宁府方向。他手中把玩着一个精巧的铜制机关,眼中闪烁着与月华同样清冷的光芒。
"宁清羽..."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,仿佛在品味其中的韵味,"你究竟是你父亲的女儿,还是...一把能打开秘密的钥匙?"
夜风拂过,带来远处更夫敲梆子的声音。三更天了,京城渐渐沉入梦乡。只有少数人还醒着,思考着,谋划着...
而在城南一处隐秘宅院的地下室中,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被铁链锁在墙上,她的面前站着一个身穿华服的身影。
"又一个不中用的。"华服人摇摇头,对身旁的黑衣人道,"处理掉吧,继续找合适的。"
黑衣人领命上前,少女惊恐的哭声被一块破布堵在了喉咙里。
月光被乌云遮蔽,京城陷入更深的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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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:花园暗语
大婚前三日,萧景辰递了帖子,正式拜访宁府。
宁清羽站在闺房的窗前,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踏入府门。萧景辰今日穿着一袭靛青色长衫,腰间系着一条素白腰带,整个人如一幅水墨画般清雅。他手中捧着一个锦盒,步履从容地跟着管家穿过前院。
"小姐,萧状元来了!"小翠急匆匆跑进来,"老爷让您去花厅见客呢。"
宁清羽深吸一口气,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着。她选了一件淡粉色的襦裙,既不显得过分隆重,又不失待客之礼。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珍珠步摇,素雅大方。
"不急。"她轻声道,故意放慢脚步,"让父亲先与他说会儿话。"
花厅里,宁尚书正与萧景辰寒暄。宁清羽走到门外时,恰好听见父亲问道:"听说景辰近日在整理前朝水利典籍?"
"正是。"萧景辰的声音温和而沉稳,"学生发现前朝治理黄河的方法颇有可取之处,想整理出来供工部参考。"
"难得你有这份心。"宁尚书语气中带着赞赏,"如今朝中像你这样脚踏实地的年轻人不多了。"
宁清羽在门外轻轻咳嗽一声,这才迈步入内。
"父亲。"她福了一礼,然后转向萧景辰,微微垂首,"萧公子。"
"宁小姐。"萧景辰起身还礼,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,礼貌而不失分寸。
宁尚书笑着捋须:"清羽啊,景辰带来了一些江南特产,说是给你尝尝鲜。"
萧景辰将锦盒奉上:"听闻宁小姐喜欢龙井,这是家父从杭州寄来的明前茶,还请笑纳。"
宁清羽接过,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,如触电般缩回。萧景辰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细微的接触,耳根微微泛红。
"多谢萧公子。"她轻声道谢,将锦盒交给一旁的小翠。
宁尚书看了看两人,忽然道:"老夫突然想起还有些公文要处理。清羽,你带景辰去花园走走吧,这个时节的海棠开得正好。"
宁清羽知道这是父亲有意给他们独处的机会,只好应下:"萧公子请随我来。"
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花厅,穿过回廊,来到宁府的后花园。四月的花园姹紫嫣红,海棠确实开得正盛,粉白的花朵压满枝头,风一吹便落英缤纷。
"宁小姐府上的花园打理得真好。"萧景辰打破沉默,"这些花木布局,颇有苏州园林的韵味。"
宁清羽有些惊讶:"萧公子去过苏州?"
"少时曾随家父游历江南。"萧景辰的目光追随着一片飘落的花瓣,"苏州的拙政园,留园,都令我印象深刻。宁小姐可曾去过?"
宁清羽摇摇头,语气中不无遗憾:"我自幼长在京城,从未出过远门。"
"有机会的话..."萧景辰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,似乎意识到这个话题对即将成婚的他们来说有些敏感——婚后她能否出游,全凭他的意愿。
一阵微妙的沉默。
"前面有座凉亭,萧公子可要歇歇脚?"宁清羽转移话题。
"甚好。"
凉亭建在一处小丘上,四周花木环绕,既能赏景又不易被外人窥见。宁清羽吩咐小翠去准备茶点,亭中只剩他们二人。
萧景辰环顾四周,忽然压低声音:"宁小姐,府上近日可有什么异常?"
宁清羽心头一跳:"萧公子何出此言?"
"方才进府时,我注意到街角有个卖糖人的小贩,两个时辰过去了,他还在原地,却几乎没做成什么生意。"萧景辰目光锐利,"而且他时不时朝府门张望,不像是寻常商贩。"
宁清羽暗暗吃惊。她平日极少出府,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,没想到萧景辰观察如此细致。
"萧公子的意思是..."
"宁府可能被人监视了。"萧景辰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"我怀疑与我们的婚事有关。"
宁清羽攥紧了手中的帕子:"是...秦首辅的人?"
这下轮到萧景辰惊讶了:"宁小姐知道秦首辅?"
"父亲告诉我,这桩婚事是他一手促成的。"宁清羽直视萧景辰的眼睛,想从中看出端倪,"萧公子与秦首辅...是什么关系?"
萧景辰沉默片刻,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,放在石桌上。那铜钱与寻常无异,只是边缘有一道细微的刻痕。
"宁小姐可认得这个?"
宁清羽仔细看了看,摇头。
"这是'听风阁'的标记。"萧景辰的声音更低了,"一个专门调查朝中不法之事的组织。秦嗣昌通敌卖国,我们已暗中调查多时。"
宁清羽倒吸一口冷气。听风阁她曾听父亲提起过,说是朝中清流秘密组建,专门对抗秦党势力。难道萧景辰竟是...
"你是听风阁的人?"
萧景辰将铜钱收回袖中:"此事关系重大,还请宁小姐保密,连宁尚书也暂时不要告知。"
宁清羽心潮起伏。如果萧景辰所言属实,那么这桩婚事对他来说可能也是个意外,或者...一个打入宁府的机会?她该相信他吗?
正当她犹豫时,小翠端着茶点回来了。两人立刻恢复了平常神色,仿佛刚才那番对话从未发生。
"小姐,茶来了。是您最喜欢的碧螺春。"小翠将茶具一一摆好。
宁清羽接过茶壶,亲自为萧景辰斟茶:"萧公子请用。"
萧景辰接过茶盏,目光落在她的袖口:"宁小姐袖上沾了花瓣。"
宁清羽低头一看,果然有一片粉色海棠花瓣不知何时落在了袖口。她刚要拂去,萧景辰已经轻轻伸手,用指尖拈起了那片花瓣。他的动作极其轻柔,几乎没有碰到她的衣袖,却让宁清羽心跳加速。
"多谢。"她轻声道,感觉脸颊有些发热。
萧景辰将花瓣放在石桌上,忽然道:"'一片花飞减却春,风飘万点正愁人'。"
宁清羽听出这是杜甫的《曲江二首》,便接了下句:"'且看欲尽花经眼,莫厌伤多酒入唇'。"
萧景辰眼睛一亮:"宁小姐也喜欢杜诗?"
"杜甫沉郁顿挫,最能动人心魄。"宁清羽微笑,"尤其是他晚年的作品,字字血泪。"
"'星垂平野阔,月涌大江流'。"萧景辰又吟了一句。
"'名岂文章著,官应老病休'。"宁清羽不假思索地接下,两人相视一笑,颇有知音之感。
茶香袅袅中,他们从唐诗谈到宋词,又从前朝历史聊到当今时局。宁清羽发现萧景辰不仅文采斐然,对朝政也有独到见解,且每每切中要害。而萧景辰则惊讶于一个深闺女子竟有如此广博的学识和敏锐的头脑。
不知不觉,日已西斜。
"时候不早,我该告辞了。"萧景辰起身拱手,"三日后...便是大婚之日。"
宁清羽也站起来,垂眸道:"萧公子慢走。"
送走萧景辰后,宁清羽独自在花园中徘徊,思绪万千。今日一番交谈,萧景辰给她的印象与之前大不相同。他不仅才华横溢,更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。如果真如他所说,他是听风阁的人,那么这桩婚事或许另有深意...
"小姐!"小翠急匆匆跑来,"表小姐又来了,正在前厅等您呢。"
宁清羽皱眉:"雨柔?她怎么又来了?"
秦雨柔是宁清羽的表姐,母亲是宁尚书已故妹妹。她比宁清羽大两岁,去年嫁给了秦首辅的一个远房侄子,自此便常往宁府跑。
"说是给您送添妆来了。"小翠撇撇嘴,"带了好些东西呢。"
宁清羽整理了一下情绪,向前厅走去。秦雨柔一身鹅黄色襦裙,正坐在厅中喝茶,见宁清羽进来,立刻起身相迎。
"清羽妹妹!"她亲热地拉住宁清羽的手,"听说萧状元今日来访,你们相处得可好?"
宁清羽不动声色地抽回手:"多谢表姐关心,一切安好。"
秦雨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,随即又堆满笑容:"那就好。萧状元才华横溢,妹妹真是好福气。"她拍拍手,身后的丫鬟捧上一个精致的首饰盒,"这是我的一点心意,祝妹妹新婚美满。"
宁清羽道谢接过,打开一看,是一对做工精细的翡翠手镯。
"太贵重了,我不能收。"
"哎呀,跟我还客气什么。"秦雨柔硬是将盒子塞进宁清羽手中,"对了,听说近来京城有少女失踪,妹妹可要小心。尤其是大婚前后,别到处走动。"
宁清羽心头一凛:"表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?"
"随口一说罢了。"秦雨柔笑笑,"我夫君在刑部当差,听说这些案子都挺蹊跷的,失踪的都是些年轻貌美的姑娘..."
正说着,宁尚书从外面回来,秦雨柔立刻住了口,起身行礼。
"雨柔来了啊。"宁尚书点点头,"留下来用晚膳吧。"
"不了,姑父。家中还有事,我先告辞了。"秦雨柔福了一礼,匆匆离去。
宁清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总觉得表姐今日言行有些古怪。尤其是关于少女失踪案的话,听起来像是关心,又像是...警告?
晚膳后,宁尚书将女儿叫到书房。
"清羽,今日与景辰相处如何?"
宁清羽斟酌着词句:"萧公子博学多才,待人接物也很得体。"
宁尚书点点头,忽然压低声音:"他可有提起...秦嗣昌的事?"
宁清羽想起萧景辰的叮嘱,摇了摇头:"没有。父亲为何这么问?"
"没什么。"宁尚书从书架上取下一本《论语》,从里面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,"这个你收好,嫁过去后,若遇到危急情况,再看。"
宁清羽接过,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,似乎是某种名单。
"这是..."
"别问,记住为父的话就好。"宁尚书神色凝重,"为父只愿你平安喜乐,但世事难料...萧景辰此人深浅不知,你要多加小心。"
宁清羽将纸条藏入贴身的香囊中,心中沉甸甸的。父亲和萧景辰,都在提醒她小心,却都不肯明说危险来自何方。
回到闺房,她取出萧景辰今日送的茶叶,让小翠泡了一壶。茶汤清亮,香气扑鼻,确实是上好的龙井。小翠倒茶时,忽然"咦"了一声。
"小姐,这茶罐底下有东西!"
宁清羽连忙接过茶罐,发现底部贴着一张极薄的纸条。她小心揭下,上面只有四个小字:
"勿信秦氏。"
她心头一震。秦氏...是指秦首辅,还是...表姐秦雨柔?
窗外,一轮新月悄然升起,洒下清冷的光辉。宁清羽站在窗前,望着萧府的方向,心中思绪万千。三日后的大婚,等待她的究竟是一场政治阴谋的开端,还是一段真挚感情的开始?
她不知道的是,此刻萧景辰正站在自己书房的暗室中,面前摊开一张宁府的详细地图。他手中把玩着那枚边缘有刻痕的铜钱,目光落在地图上花园凉亭的位置,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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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:红烛映血
大婚当日,宁府朱门洞开。
宁清羽坐在梳妆台前,任由全福夫人为她绞面上妆。铜镜中的人儿头戴九翚四凤冠,珍珠流苏垂落额前,茜色唇脂衬得肌肤胜雪。小翠捧着喜服在旁边抹眼泪:"小姐今日真美..."
"傻丫头,这是喜事。"宁清羽轻声安慰,指尖却微微颤抖。昨夜父亲突然将那个机关盒交给她时凝重的神情,此刻仍在眼前挥之不去。
"吉时到——"
喧天的锣鼓声中,宁清羽被搀扶着跨过火盆。隔着盖头,她看见一双金线云纹的皂靴停在眼前,萧景辰的声音比往日低沉几分:"娘子小心台阶。"
喜轿穿过长街,沿途百姓的欢呼声浪里,宁清羽却听见萧景辰压低声音道:"秦嗣昌在主婚席上,腰间挂着和田玉貔貅佩。"
她心头一凛。三日前萧景辰给她的密信中提过,北狄使臣去年进贡的宝物中,正有一枚这样的玉佩。秦嗣昌竟敢明目张胆佩戴敌国信物,可见嚣张至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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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堂上红烛高烧,秦嗣昌果然端坐主位。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年过五旬,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和蔼笑意,眼底却像淬了冰。当新人行交拜礼时,他手中茶盏突然落地。
"岁岁平安——"司仪高声唱和。
瓷片飞溅的瞬间,宁清羽感觉萧景辰揽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。一片锋利的碎瓷贴着她裙裾划过,在茜色锦缎上割开一道细痕。
"首辅大人受惊了。"萧景辰语气恭敬,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拂过宁清羽的手背——那里被他塞入一枚冰凉的金属物件。
礼成入洞房时,宁清羽借着更衣的机会展开手心。是枚精巧的铜制蜻蜓,翅膀上刻着细如发丝的纹路。她突然想起那日诗集中夹带的机关图样,将蜻蜓尾针轻轻一扭。
"咔嗒"一声,蜻蜓腹部弹开,露出卷成小条的密信:"今夜子时,书房见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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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烛摇曳的新房内,合卺酒在夜光杯中泛着琥珀色。萧景辰用金秤杆挑起盖头时,宁清羽看见他眼底映着烛火,像落进了万千星辰。
"娘子。"他嗓音微哑,递过合卺酒的手臂上有一道新鲜血痕。
宁清羽装作没看见,却在交杯时故意将酒液洒在他袖口:"夫君更衣吧。"
萧景辰眼神微动,顺从地解开外袍。中衣领口滑落刹那,宁清羽倒吸一口冷气——他锁骨下方赫然有道狰狞刀伤,裹着渗血的纱布。
"吓着你了?"萧景辰苦笑着系好衣带,"今日迎亲途中遇到流民惊马..."
"是西市口那家胭脂铺前的惊马吗?"宁清羽突然打断,"我听见喜娘说,马匹眼睛赤红,像是中了毒。"
萧景辰动作一顿。红烛"噼啪"爆了个灯花,将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:"娘子想说什么?"
"那匹马倒地时,街角有个戴斗笠的人转身离去。"宁清羽从枕下取出铜蜻蜓,"夫君给的机关蜻蜓,正好能记录两个时辰内的声响——要听听那人的脚步声吗?"
萧景辰瞳孔骤缩。他早知宁清羽聪慧,却没想到她竟能自行破解听风阁的暗器机关。沉默片刻,他突然轻笑出声:"不愧是宁尚书的女儿。"
"彼此彼此。"宁清羽褪去羞涩模样,目光如炬,"萧状元不如直说,听风阁需要我做什么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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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更梆子响时,宁清羽借口要取陪嫁的玉如意,带着小翠来到书房。月光透过窗棂,将多宝阁的阴影拉得老长。她按照密信提示,转动第三层左起第七个青瓷瓶。
"轰隆"一声,整面书墙向两侧滑开。扑面而来的桐油味中,宁清羽险些惊叫出声——密室墙上挂满精妙机关图谱,地上散落着带血的绷带,最骇人的是中央木台上竟躺着具女子尸体!
"她叫芸娘,第五个失踪的姑娘。"
萧景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他换了身玄色劲装,手中提着的琉璃灯照亮女子青白的面容:"今晨被发现溺毙在护城河,但鼻腔里没有泥沙。"
宁清羽强忍不适凑近细看,突然发现女子耳后有细小针孔:"这是..."
"暴雨梨花针的伤痕。"萧景辰递过镊子,"帮我按住她的右手。"
当银针从指缝中取出时,宁清羽突然瞥见尸体指甲缝里闪着金光。用小刀刮出后,竟是秦府特制的金箔纸——上月秦雨柔送来的喜饼,用的正是这种金纸包装。
"明日回门。"萧景辰擦净手上血迹,"岳父大人给你的账册,或许能解开这个谜题。"
五更鸡鸣时,宁清羽回到新房。妆奁最底层,父亲给的机关盒在晨光中泛着冷光。她摩挲着颈间长命锁,突然发现锁芯纹路与盒面凹陷完全契合。
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纸时,盒中传来"咔"的轻响。宁清羽还未来得及查看,就听小翠惊慌的声音穿透门扉:
"小姐不好了!老爷...老爷在早朝路上遇刺了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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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:玉碎惊变
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,宁清羽已站在宁府门前。朱漆大门上的鎏金辅首沾着晨露,她伸手欲推,却发现门闩竟是断的——半截精铁门栓躺在地上,断口处泛着诡异的青紫色。
"等等。"萧景辰突然扣住她手腕,从袖中抖出个铜制罗盘。指针在"巽"位疯狂颤动,他眸光骤冷:"坎水离火,有人改了府中风水局。"
话音未落,宁清羽腰间玉佩突然迸裂。这是父亲去年从护国寺求来的开光玉,此刻碎成齑粉簌簌落下。萧景辰揽着她疾退三步,方才站立处的青石板轰然塌陷,露出底下淬毒的倒刺。
"西南生门被锁,走东厢回廊。"萧景辰指尖银光闪烁,七枚铜钱钉入廊柱。瓦当上传来细碎响动,三个黑衣人应声跌落,咽喉皆嵌着边缘开刃的乾坤币。
宁清羽攥紧袖中机关蜻蜓。这是大婚之夜萧景辰给她的暗器,此刻蝉翼般的翅膀正微微发烫——说明附近有听风阁的追踪香。她忽然明白,这场刺杀远比想象中复杂。
穿过月洞门时,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宁清羽踉跄着扶住垂花门,看见父亲最爱的兰草圃里浸满鲜血。宁尚书朝服破碎地倒在假山旁,手中紧攥的半幅残卷正被血水慢慢洇透。
"父亲!"她扑跪在地,金丝楠木地板突然翻转。萧景辰的软剑卷住她腰肢,剑锋与机关铁齿相撞迸出火星。宁尚书就在这时睁开眼,枯槁的手抓住女儿裙裾。
"盒...盒中..."老人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,从怀中摸出半枚青铜虎符,"慈幼...地窖..."话未说完,一口黑血喷在宁清羽嫁衣上,金线刺绣的并蒂莲瞬间枯萎发黑。
萧景辰突然甩出三枚雷火弹。爆炸声中,他撕开宁尚书衣襟,心口处赫然显现朱砂绘制的八卦图:"是离魂咒!清羽闭眼!"
已经晚了。宁清羽看到父亲瞳孔扩散的瞬间,八卦图突然化作血色蜈蚣钻进她眉心。剧痛席卷全身时,她听见萧景辰罕见的慌乱声音:"清羽!清羽!"
混沌中有无数画面闪过:十二岁的自己在书房偷看《水经注》,父亲笑着将书抽走;及笄那年收到第一盒胭脂,瓷盒底部印着秦府徽记;大婚前夜父亲递来机关盒时,指尖在盒盖某处花纹上多按了三下...
"西南角,第三块砖。"她突然睁眼,反手握住萧景辰正要施针的手,"父亲最后改动了机关盒的密锁。"
萧景辰眼中闪过一丝惊异,旋即会意。软剑挑开西南墙角的青砖,露出暗格中的玉匣。宁清羽将染血的虎符按进凹槽,匣中机关层层展开,最终现出一本泛黄账册——每页都盖着秦嗣昌的私印,墨迹间混着暗红血斑。
"好个忠君爱国的首辅大人。"萧景辰冷笑,"永昌三年的军饷,倒有七成进了北狄王庭。"
窗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咚。宁清羽浑身剧震,这是秦雨柔最爱的九曲玲珑镯声响。果然,胭脂色裙裾拂过门槛,她的表姐执柄孔雀翎扇,笑盈盈望着满地狼藉。
"清羽妹妹回门怎不提前说声?"秦雨柔用扇尖挑起账册,"姑父走得急,怕是没告诉你,慈幼局地窖里那些小丫头..."她忽然贴近宁清羽耳畔,"哭起来就像你小时候养的那窝兔子。"
萧景辰的软剑架在她颈间:"秦首辅连亲生侄女都舍得当弃子?"
"错了。"秦雨柔笑着握住剑刃,鲜血顺着白玉般的手臂蜿蜒而下,"我是来送礼的。"她突然扬袖,数十只金翅蛊虫扑向账册。
宁清羽下意识扑过去护住账册,后颈突然刺痛。萧景辰的玉簪贴着她肌肤飞过,将蛊虫钉在梁柱上。簪头翡翠碎裂,露出里面藏着的玄铁钥匙——正是开启长命锁的第二道机关。
"带她走!"萧景辰将宁清羽推向密道,转身迎上破窗而入的黑衣人。宁清羽最后看到的画面,是他束发的缎带被剑气斩断,如墨长发在血雨中飞扬。
密道石门合拢的刹那,她摸到父亲缝在嫁衣夹层的羊皮卷。借着夜明珠的光,看清上面是幅边防图,潼关处的朱砂标记旁写着小楷:"七月十五,人蛊渡关。"
地底传来少女呜咽声。宁清羽握紧机关蜻蜓循声而去,在暗河尽头看见骇人景象:二十余名少女被铁链悬在钟乳石间,腕上金铃与她在刺客箭尾见到的一模一样。最中间的绿衣姑娘抬起头,竟是三日前来宁府送绣样的工部侍郎千金。
"救..."少女刚开口,宁清羽突然被拽进冰冷怀抱。萧景辰带着血腥气的气息笼罩下来,他玄色劲装浸透鲜血,手中却稳稳托着个青铜匣。
"拿着。"他将匣子塞进宁清羽手中,里面是半枚染血的北狄王印,"秦嗣昌要用这些姑娘炼人蛊,我们必须..."
头顶突然传来轰鸣。暗河开始倒灌,萧景辰抱着宁清羽跃入水道前,她看见石壁上浮现血色图腾——正是父亲临终前眼中最后的影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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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:同穴渡香
暗河水冷得刺骨。宁清羽被萧景辰箍在怀中,听见他心跳声混着水浪轰鸣。玄铁钥匙划破掌心,血珠刚渗出就被激流卷走,却在水中凝成诡异的赤线——那些食人鲳闻血而动,尖牙啃噬衣袂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。
"闭气。"萧景辰突然咬破指尖,将血抹在她唇上。宁清羽尝到腥甜中带着苦杏味,是剧毒的孔雀胆。食人鲳果然退散,却在他们浮出水面时化作更可怖的景象——溶洞穹顶倒悬着上百具冰棺,每具棺中都封着与宁清羽容貌相似的少女。
"这才是真正的人蛊。"萧景辰声音沙哑,指尖拂过冰棺上的北狄符文,"以生辰八字契合者为皿,养出的蛊王可抵千军。"
宁清羽浑身发抖。最近那具冰棺里的少女穿着她及笄时的旧衣,眉心一点朱砂与父亲画的离魂咒如出一辙。她突然明白为何这些年秦雨柔总送她胭脂——那些瓷盒底部的金箔,原是用来拓印生辰八字的模具。
"小心!"萧景辰突然将她扑倒。三支玄铁箭钉入冰棺,寒气迸溅处爬出密密麻麻的金线蛊。宁清羽袖中机关蜻蜓振翅欲飞,却被萧景辰按住:"用我的血。"
他划破手腕,将血滴在蜻蜓眼中。玉质复眼霎时赤红,振翅间洒落磷粉,触及蛊虫即燃起幽蓝火焰。火光映亮洞壁某处凹槽,宁清羽瞳孔骤缩——那莲花纹与她的长命锁分毫不差。
"站到我影子里。"萧景辰解下染血的发带蒙住她眼睛,"接下来无论听到什么,别回头。"
宁清羽攥紧他半幅残破的衣袖。耳边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,夹杂着血肉撕裂的黏腻声。当发带被揭开时,她看见萧景辰单膝跪地,左肩插着半截断箭,手中却捧着朵冰雕的并蒂莲。
"机关锁芯。"他咳出血沫,将莲花按进她掌心,"你父亲...把最后一道秘钥...刻在你命锁上..."
莲花在体温中融化,露出里面拇指大的玉牌。宁清羽忽然想起儿时父亲教她的璇玑图——那七百六十九字回文诗,倒读正是开启玉牌的密钥。
地面突然剧烈震动。冰棺接连炸裂,蛊虫化作赤潮涌来。萧景辰扯下颈间墨玉坠捏碎,青烟中浮现条密道:"走!"
他们跌进密道的刹那,宁清羽腕间长命锁突然发烫。玉牌嵌入锁眼时,她看见父亲虚影浮现,手指苍天又指地,最后按在她心口——这是儿时玩过的暗语游戏,"天地人心",对应的正是璇玑图第四纵列。
密道尽头是间冰室,中央水晶棺中躺着个与萧景辰眉眼相似的华服男子。宁清羽还未发问,忽被萧景辰捂住嘴。他呼吸灼烫地喷在她耳后:"是我兄长...十年前的和亲皇子..."
话音未落,冰棺突然开启。棺中人胸口插着的正是萧景辰那柄软剑,剑柄螭龙纹与他们大婚合卺杯上的图腾一模一样。宁清羽终于明白,为何萧景辰对秦嗣昌的恨意淬着刻骨悲怆。
"别看。"萧景辰扳过她颤抖的身子,却止不住她看见冰壁上的血书。那是永昌三年的日期,底下密密麻麻写着少女名字,最后一个赫然是"宁清羽"。
门外传来秦雨柔的笑声:"好一对亡命鸳鸯。"她执盏人皮灯笼款步而来,灯光映出满墙刑具,"表妹可知,这些冰棺美人,都是按你的命格精挑细选?"
萧景辰突然将宁清羽推向后方暗道。软剑贯入冰壁的瞬间,他咬破舌尖血吻住她,将毒血渡进她口中:"记住,七月十五开闸放蛊..."
宁清羽在坠入暗河的刹那,看见萧景辰被玄铁链穿透肩胛。他染血的手指在冰面急划,竟是句未写完的诗:"死生契阔——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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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:螭龙衔珠
暗河的水流裹着宁清羽撞向石壁,腰间玉牌突然发烫。她呛着水摸到凸起的螭龙浮雕,龙睛处正是璇玑图密钥的纹样。指尖血珠渗入玉牌刹那,整条暗河突然倒流,将她冲进冰晶雕砌的地宫。
"你终于来了。"空灵女声在穹顶回荡。宁清羽抬头望去,险些跌碎手中夜明珠——穹顶镶嵌着百余颗人面螭珠,每张脸都与她如出一辙。
冰阶尽头的水晶棺自动开启,走出个白衣女子。她赤足踏过冰面,腕间金铃与秦雨柔所戴一模一样:"我等了十年,就为今日你这具完美的蛊皿。"
宁清羽后退半步,袖中机关蜻蜓却突然失控,径直飞向女子眉心。金铁交鸣声中,蜻蜓碎成齑粉,露出内藏的玄铁针——正是萧景辰当日送她的定情信物。
"景辰哥哥还是这般天真。"女子轻笑,面皮突然皲裂,露出底下森森白骨,"以为用淬毒暗器就能杀我?十年前他亲手将软剑刺入我心脏时,就该知道..."
宁清羽猛然想起冰室血书。永昌三年七月初七,萧景辰兄长大婚日,新娘正是北狄送来和亲的昭阳公主。史书记载公主暴毙,原来是被炼成了人蛊。
"你不是昭阳。"宁清羽突然开口,"你腕骨有箭茧,北狄公主擅抚琴,指腹应有薄茧。"
白骨女动作微滞。宁清羽趁机扯断颈间长命锁,玉坠坠地时炸开青色烟雾——这是父亲临终前塞进她手中的保命符。烟雾中浮现宁尚书虚影,手指急速结印。
"父亲!"宁清羽伸手去抓,却扑了个空。虚影化作青鸟撞向白骨女,冰宫开始崩塌。她循着青鸟残影奔逃,在冰墙夹缝里发现半卷羊皮,上面是萧景辰的字迹:
"清羽,若见此信,我已殒命。螭珠乃我心头血所化,佩之可御蛊毒..."
泪珠砸在"殒命"二字上,晕开墨痕。宁清羽忽然觉得心口灼痛,低头见萧景辰渡给她的毒血在皮下蜿蜒成螭龙纹。她咬破指尖在冰面书写璇玑密钥,暗门应声而开。
门后是座青铜祭坛,中央供着的螭龙雕像正在泣血。血珠滚落玉盘,凝成颗赤色明珠。宁清羽想起萧景辰说过的北狄传说——螭龙泣珠,可活死人。
"景辰..."她颤抖着捧起血珠,身后突然传来铁链拖地声。萧景辰浑身是血地被秦嗣昌亲卫押来,琵琶骨上的玄铁钩还滴着冰渣。
"好个感人的场面。"秦嗣昌拄着鸠杖缓步而出,"宁姑娘可知,你捧着的是萧景辰最后一滴心头血?"
宁清羽浑身剧震。螭龙雕像突然转动眼珠,她看清龙睛里嵌着的正是自己失踪多年的生母画像。秦嗣昌的鸠杖重重顿地:"当年宁夫人为保你这天命凰女,自愿入冰棺为蛊。如今,该你替母还债了。"
萧景辰突然暴起,铁链绞碎侍卫咽喉:"清羽,珠中有毒!"他扑向她时,秦嗣昌的鸠杖已刺穿他胸膛。宁清羽看着血珠从萧景辰心口滚落,与螭龙泪融成赤金流光。
"不——!"她徒手握住鸠杖刀刃,血染嫁衣。璇玑密钥在血光中自动排列,祭坛裂开地缝,现出尘封十年的青铜巨门。门内传出万千少女恸哭,正是失踪的工部侍郎千金等人。
秦嗣昌突然惊恐后退:"你竟能唤醒人蛊冢!"话音未落,青铜门内伸出无数苍白手臂,将他拖入深渊。宁清羽抱住气若游丝的萧景辰,将血珠含入口中渡给他。
"别睡..."她哽咽着撕开嫁衣为他包扎,"你说过要教我机关术..."
萧景辰染血的手抚上她眉心血痕:"这道离魂咒...才是真正的璇玑密钥..."他指尖突然发力,宁清羽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——
十岁那年她在护国寺迷路,是萧景辰扮作小沙弥为她引路;及笄礼上那盒惹她起疹的胭脂,原是他派人调换的;大婚夜的机关蜻蜓里,藏着他亲手刻的婚书...
"原来是你..."她泣不成声,"早该是你..."
螭龙雕像轰然倒塌,地宫开始陆沉。萧景辰用最后力气将她推上浮冰:"活下去...去潼关..."他沉入冰水前,将软剑塞进她手中。剑柄螭龙纹与她掌心血痕相合,竟化出幅边防图。
宁清羽在浮冰上蜷缩成团。潼关的标记旁,新浮现一行小楷:"七月初七,螭龙衔珠,可破千军。"那正是他们的婚期。
第八章:璇玑照山河(终章)
潼关城头霜雪狂舞,宁清羽赤足踏过冰阶。嫁衣下摆浸透暗河寒水,每步都凝出殷红冰花。她望着城下黑压压的北狄军阵,白骨幡上的人皮灯笼映出秦嗣昌扭曲的面容——那盏灯罩,分明是萧景辰兄长生前佩戴的螭纹面具。
"宁姑娘可识得此物?"秦嗣昌扬起鸠杖,万千蛊虫托起具冰棺。棺中人身着皇子蟒袍,心口插着的正是萧景辰的软剑。
宁清羽腕间螭珠突然发烫。她想起地宫冰壁上萧景辰刻的血书:"兄骸作饵,诛心为上。"原来自重逢那日起,他就将诛杀秦嗣昌的最后一着,藏在这剜心之痛里。
"放箭!"秦嗣昌暴喝。
玄铁箭雨遮天蔽日时,宁清羽撕开嫁衣内衬。金线勾连的璇玑图迎风展开,与城墙青砖上的暗纹严丝合缝。父亲临终前缝进她血肉的边防图,此刻化作流光注入地脉。
"坎离易位,天地同炉——开!"
大地轰鸣裂开百丈沟壑,十万机关兽破土而出。这些青铜巨兽眼窝嵌着失踪少女的长命锁,脊骨刻满萧景辰教她的北狄文字。为首机关狰仰天长啸,口中吐出的竟是萧景辰的声音:"清羽,闭眼。"
### 终幕:并蒂长生
当宁清羽再睁眼时,潼关城已覆满冰莲。秦嗣昌的白骨幡碎成齑粉,人皮灯笼飘落在她脚边。冰棺中的"萧景辰"化作青烟,露出底下真正的皇子遗骸——心口插着柄刻有秦府徽记的短刀。
"十年前他替我去和亲..."萧景辰的声音自万千冰莲中传来,"今日该用秦嗣昌的血祭他了。"
宁清羽转身,见萧景辰自月华中踏雪而至。他玄色大氅浸透冰河寒气,掌心的螭珠却暖如初阳:"夫人可愿与我同修这璇玑机关谱?"
她将染血的软剑系回他腰间,剑穗上两颗螭珠撞出清音:"我要你教孩子们识机关术。"城楼下传来孩童嬉闹声,工部侍郎千金正领着慈幼局的孤儿们放飞竹蜻蜓。
### 番外:天工纪年
永和三年上元夜,天工院。
宁清羽调试着新制的浑天仪,忽被双儿女拽住衣袖。龙凤胎举着青铜蜻蜓跑来,翅翼间垂落的丝帛上,赫然是她当年抄录的"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"。
檐角冰凌折射螭珠微光,映出萧景辰倚门浅笑的身影。他手中木匣机关转动,弹出满室海棠——正是大婚那日被她剑气扫落的花枝,被他用琥珀封存至今。
"爹爹说娘亲最爱冰雕。"女儿将一朵冰莲簪入她发间,"这是用护城河水凝的,能千年不化。"
夜空中万千机关灯飘向星河,其中一盏描金灯拂过宁清羽眉梢。灯上璇玑图缓缓旋转,现出萧景辰新刻的小楷:
"死生契阔璇玑证,岁岁莲开并蒂香。"
(全文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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